热情狂野的南美大陆,一望无际的潘帕斯大草原,天蓝云白的阿根廷。这里有丰富多产的矿藏,遍地成群的牛羊,华丽高雅的探戈,以及激情四射的足球。
一如诗人席慕蓉写的那样,草原与河流也是阿根廷人的父亲与母亲。潘帕斯草原,拉普拉塔河,共同孕育了翱翔蓝天的潘帕斯雄鹰:马里奥·肯佩斯,迭戈·马拉多纳,丹尼尔·帕萨雷拉,加布里埃尔·奥马尔·巴蒂斯图塔,里奥·梅西……一长串煜煜生辉的名字,共同构成了阿根廷足球的群星璀璨时。
绿茵场是浓缩的大草原,阿根廷人就像奔驰在草原上的骏马,潇洒不羁,狂野奔放。他们习惯留一头飘逸洒脱的长发,一如在风中飘飞的长长马鬃。足球在他们脚下,成为赏心悦目的艺术品,探戈舞步,灵动华丽。伴随着比赛的旋律,足球翩翩起舞,如诗如画。
或许青春的足球是最美的足球,但好在足球不止青春。我们风华正茂,我们又年华老去,正如球星青春无敌,然后慢慢凋零。有人说,青春不过几届世界杯。这样的青春,就像划过夜空的流星,美好无限,却也伤感易逝。然而足球不分男女,不论年龄,任凭岁月匆匆变幻,哪怕沧海化作桑田,当足球成为一份信仰时,热爱就永不褪色。
世界杯自诞生以来,每一届都会产生经典场面。有功成名就的豪情万丈,也有折戟沉沙的落寞不甘;有令人回味无穷的经典之作,也有叫人扼腕叹息的遗憾瞬间;有不世出的天才英雄,也有众志成城的钢铁之师。欢笑与泪水交织,幸福和悲伤并存,人类的悲欢虽不相同,但足球却让我们深切感觉到活着的滋味。
年轻的球迷重温那些在岁月淘洗后仍光彩照人的画面时,亦能体会到足球带给我们的感动和热情,更为世界杯增添了浓厚的历史情怀。
作为一个95后阿根廷球迷,世界杯第一次走进我的世界,是2010年的南非。当时尚不懂足球,只因为同学津津乐道,谈论不休。等到真正开始看世界杯,已是2014年。对我来说,这是一届精彩绝伦的世界杯:范佩西鱼跃冲顶,哈梅斯胸部停球天外飞仙世界波,梅西读秒绝杀伊朗,德国半决赛7:1狂屠巴西……这也是一届令人倍感唏嘘的世界杯,梅西和阿根廷距离大力神杯咫尺之遥,黯然神伤。
回溯历史,2010年阿根廷被德国4:0踢出局;2006年亦被德国送回家;2002年巴蒂痛哭流涕,告别韩日;1998年迈过小贝,却成就了冰王子的伟大绝杀;1994年马拉多纳药检落幕;1990年不敌德国屈居亚军……历史是阿根廷无法忘却的,也是球迷不可忽视的。透过这些历史,看到蓝白军团一路走来的漫长艰辛,更能体会到阿根廷2014年的遗憾和2018年的不甘。
阿根廷是世界杯传统豪强,历史上群英辈出,尤其盛产中前场天才。他们有潇洒果敢横扫千军的肯佩斯,有天使魔鬼合二为一的马拉多纳,有英气逼人射术惊艳的巴蒂斯图塔,有蝴蝶穿花过人如麻无所不能的里奥·梅西。作为世界杯夺冠热门常客,阿根廷自1930年首次参加该赛事以来,一共5次杀入决赛,分别在肯佩斯和马拉多纳的带领下,两度问鼎冠军,在金光灿灿的大力神杯上永远地留下阿根廷的名字。
然而阿根廷人在辉煌的同时,也有过悲壮;在潇洒的彼岸,亦留下了忧伤;他们登上世界之巅,也曾坠入深渊。
1976年,歌曲《阿根廷别为我哭泣》发行,1978年6月21日,首次公演。4天后,阿根廷本土举办的世界杯决赛开幕。在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的纪念碑球场,主场作战的阿根廷力克荷兰,赢得首个世界杯冠军。无数阿根廷人喜极而泣,热泪盈眶走上街头欢庆胜利。这时候,他们的眼泪热腾腾、甜蜜蜜。
1986年,这是属于阿根廷的世界杯,更准确地说,是属于马拉多纳的世界杯。在墨西哥,马拉多纳上演了足球史上最令人疯狂的个人英雄主义表演。与英格兰一役,他先后奉献“上帝之手”和“连过五人”,魔鬼与天使合体,魅力让上帝也惊叹称奇。决赛面对强大的联邦德国,马拉多纳没有让近在眼前的冠军旁落。第83分钟,他摆脱防守,巧妙直传助布鲁查加单刀破门,阿根廷3-2力克西德夺冠。
马拉多纳为阿根廷赢得了大力神杯,也赢得了世纪唯二的“球王”殊荣。
四年之后的意大利之夏,阿根廷和联邦德国再度于决赛相遇。这一次,德国人笑到了最后。马拉多纳就像个丢了最心爱礼物的孩子,失声痛哭,泛红了眼眶。《阿根廷别为我哭泣》的忧伤旋律再次响起,声声如泣,诉说着阿根廷人的悲情。
1994年,巴蒂斯图塔心目中的史上最强阿根廷前往美国,志在捧回那尊失去的金杯。战神上演帽子戏法,球王对着摄像师激情怒吼,阿根廷的冠军梦想如此真切。然而一次药检,马拉多纳不得不告别世界杯。在接受采访时,他又一次哭红了双眼,直言国际足联砍掉了自己的双腿。平心而论,染上毒品是马拉多纳自作自受。但不能否认的是,他对祖国爱得深沉,因此他的双眼才会一遍遍为阿根廷流泪。这份强烈的爱国情感,深深打动着每一个阿根廷人的心。
阿根廷别为我哭泣,但马拉多纳和队友们为阿根廷哭了一次又一次。
2002年,巴蒂斯图塔随阿根廷国家队出征韩日世界杯。小组赛随后一战,只有拿下瑞典才能出线。风之子卡尼吉亚因为对裁判不敬被罚出场,那具不羁的魁梧身躯竟显得无比落寞。巴蒂在第58分钟被换下,1分钟后,阿根廷大门失守。全场战罢,1:1平,阿根廷人饮恨小组赛。这是巴蒂的最后一届世界杯,替补席上,他双手掩面,金褐色的长发随哭泣抖动。他用滚烫而心酸的泪水,告别了世界杯,告别了国家队。
许多人说,如果2010年马拉多纳不是用爱发电,阿根廷有国米三冠王的中场班底,说不定就能摸到金杯。但现实不承认如果,2014年,阿根廷东山再起,以务实强悍的作风,一路过关斩将挺进决赛。
如果,总是忍不住说如果,因为意难平,遗憾如幽灵挥之不去。迪玛利亚因伤缺席最重要的决赛,天使在这一天没能展翅飞翔;伊瓜因面对突如其来的大礼,仓惶之下错失单刀;梅西一记妙到毫巅的传球助攻伊瓜因打入一粒进球,可惜越位在先;梅西面对诺伊尔的十指关,没能把握住机会,皮球偏向门柱外侧,渐行渐远……如果迪玛利亚登场,如果伊瓜因和梅西把握住机会,如果天佑阿根廷,那么他们就会留下幸福的热泪。
关于这届世界杯,我最深的记忆莫过于梅西凝望大力神杯的落寞。他的眼角没有挤出眼泪,心里却有暴雨倾盆而下。
那天夜里,我独自坐在客厅沙发看比赛直播,家人早已入睡。当伊瓜因越位进球的那一刻,我不由自主喊出声来。这样忘情的喊叫,那年还有一次,是利拉德0.9秒绝杀火箭。妈妈从睡梦中惊醒,跑来客厅查看情况,然后把我批评一通。而后我虽然努力克制,却仍激动不已,浑身血脉偾张。一颗心脏像走钢丝,战战兢兢,同时怦怦狂跳。决赛的每一分钟,每一秒,都扣人心弦,呼吸压抑。这是世界杯的魅力,也是足球的魅力,我们沉浸其中,忘乎所以。
常规时间结束,我终于松了一口气:还好,阿根廷没输。我无限期待着加时赛匆匆结束,直接进入点球大战。因为在此之前,阿根廷只输过一次世界杯淘汰赛点球大战:5次出战只有1次失利,共计22次主罚,进17球丢5球。不得不说的是,他们刚刚在半决赛与荷兰鏖战成平手,正是通过点球大战淘汰橙色郁金香。
足球是一种信仰,它会让你相信并渴望奇迹,甚至是以一种迷信的态度为之丧失科学理智。但比赛没有进入点球大战,马里奥·格策异军突起,胸部停球打门,然后皮球直钻网窝。他洞穿的不止是罗梅罗镇守的球门,更洞穿了无数阿根廷球迷的心理防线。后来我和同为梅西死忠的同桌回顾这场决赛,他“恨不得”要吃了格策。
关于决赛,我还有其它迷信,比如阿根廷穿的是客场球衣。当时我特别想买一件梅西的球衣,尤其是在世界杯宣传广告中,看到一个小男孩穿着大号梅西球衣,奔跑在街头巷尾。蓝白色的10号球衣飘飘舞动,在风中如童话般动人。阿根廷应该穿着蓝白条纹球衣夺冠的,在阿根廷的蓝天白云中,这只潘帕斯雄鹰才能飞得更高。
赛前我买了生平第一张和第二张足球彩票,一张买阿根廷,另一张买巴西。因为梅西和内马尔,这两位足球天才分别用探戈和桑巴踢球,才华横溢,赏心悦目。我非常感性地认为,如果一个人真的热爱足球,就应该喜欢梅西,喜欢内马尔,喜欢罗纳尔多,喜欢小罗。诚如贺炜老师所言,你爱上一件事物,当然是爱他的气质,而不是成败。尽管阿根廷和巴西不总是赢家,尽管梅西和内马尔都没有世界杯冠军,但他们对足球的贡献,那些精彩绝伦的踢球方式,依然值得球迷无怨无悔去爱。
说回决赛,梅西在最后时刻有一次主罚任意球的机会,奈何距离太远。老板那时任意球技术还不到火候,我脑海中有一个声音说“算了,很难的啦”,还有更多的声音在说“万一奇迹降临呢!”如果对足球的喜欢是一份爱情的话,我想我就是一条彻彻底底的舔狗。
当主裁判吹响全场比赛结束的哨子,我轻轻为德国队鼓了掌。他们是伟大的对手,只不过我的心已然深秋,萧瑟,哀伤,凄凉。此后一连几天,我都闷闷不乐。
转眼又是4年,世界杯来到俄罗斯,此时我已经是一个大学生。蒙牛请梅西代言并拍了“我不是天生强大,我只是天生要强”的广告。此外,有球迷为梅西P图,大意是“四年之期已到,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了”。然而小组赛首战被逼平,老板罚丢点球,成全了冰岛人兼职踢球的励志故事。而后克罗地亚3球打得阿根廷溃不成军,卫冕亚军出线形势岌岌可危。“我是梅西,现在慌得一批”迅速蹿红网络,小马哥式的倔强也失去了英雄本色,阿根廷已经半截入土。
我发了一条朋友圈,用了《阿根廷别为我哭泣》。那个曾经的好哥们,要吃了格策的死忠梅西粉,也忍不住感叹。似乎我们的青春充满了遗憾,梦想就像那摸不到的大力神杯,蹉跎蹉跎,为之奈何?四年又四年,四年何其多,一转眼我们已经毕业,进入社会。梅老板也三十有五,只剩下最后一次机会。
去年美洲杯阿根廷夺冠,我一高兴就买了件阿根廷球衣。并非赢球蜜,只是之前有太多惨痛的大赛失利,买球衣容易纪念伤悲。阿根廷赢下巴西后,所有球员跑向梅西,圆满的感觉使人热泪盈眶。每当抚摸这件球衣,2021年圆梦的感觉依然暖暖的。
自1986年以降,阿根廷再未染指大力神杯。马拉多纳为之痛哭流涕,巴蒂斯图塔为之泣不成声,梅西为之黯然神伤。这是我关于阿根廷的世界杯记忆,历史与经历交织,化作一往深情。
2022年卡塔尔世界杯在即,我这颗染着蓝白色的世界杯心又开始怦怦乱跳。9月份的时候,某国外机构用模型预测了本届世界杯,结果是冠军花落阿根廷。该模型正确预测了2014年和2018年冠军,于是我又开始迷信了。某天晚上,梦见阿根廷真的夺冠,梦里的我竟然不知所措!
不论现实如何,任凭风吹雨打,阿根廷只管展翅翱翔。如果要说一句表白的话,我会说:梅老板,带阿根廷再冲一次吧!
大脑、心脏被切掉也能再生!这种动物的神奇之处还远不止这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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